第14章 背你
青草香立刻丝丝缕缕将她包裹,身下的手臂有着女子的柔软纤细,却也不失力量。
柳罗衣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尉迟离的衣襟,待她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,又慌张地将手放下来,试图去掰尉迟离的手臂。
“大庭广众之下,公主不该这般放肆,放开我。”柳罗衣说,她用力想要挣脱,却无济于事。
尉迟离有些不耐烦,她低声说:“别动,你怎么总是不识好人心呢?”
“你又不是好人。”柳罗衣低着头说,声音很轻,几乎飘散在风里。
尉迟离偏了偏头,懒得再仔细想她说了什么,她低头打量了一番柳罗衣,叹了口气。
罢了罢了,谁让她没管住自己的手,又来多管闲事了呢。
尉迟离尽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,然后潇洒地转了个身,半跪在地上,拍了拍自己的肩膀,道:“抱不行,背你一段总算可以了吧?”
柳罗衣看着尉迟离的肩膀,心不知为何就跳了起来,她垂下眼眸,掩饰住了心中的慌乱。
自己本该憎恨这个女子的,怎的如今竟有些动摇了。
她沉默了一下,平静地说:“公主可知,在大晏,背一个奴籍之人意味着什么?”
尉迟离闻言,皱着眉头搔了搔脑壳,她怎么知道这些封建糟粕是意味着什么?
“别废话了,你越犹豫,旁边围观之人就越多。”尉迟离懒得同这个永远不近人情的女子说话,她直接猛地向后仰,柳罗衣被她用身子一顶,没站稳,堪堪跌在了她身上。
柳罗衣轻呼一声,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呆住的柳玟裳一眼,又转回来说:“你,你怎的这般无赖!”
尉迟离不置可否,她如今心情不好,不想说话,只是回头向柳玟裳歪了下脖子,就大步朝马车走去。
柳玟裳这才从发呆中挣扎出来,连忙快步跟上。
凡是尉迟离走过的地方,人群皆作鸟兽散,他们往常只听过这位北域公主的传闻,什么貌丑块头大,泼辣没人娶,下嫁五品官。
如今得以一见,竟与想象中大不相同。
“北域公主背的那人,便是那罪臣之女?可惜了好样貌,听说她之前的舞蹈可是京中一绝,如今不知被谁买去玩乐了,这等好事怎么就轮不到老夫?”
“一个公主竟去背个奴隶,这般自降身价,倒也是第一次见。”
尉迟离听着周围的这些污言秽语,心中不爽,她偏过头去看柳罗衣,只见她紧闭双眼,没有一点反应。
只是自己的衣襟又被她攥皱了,尉迟离有点心疼自己做衣服的云锦,再加上耳边百姓的叽叽喳喳,顿时火冒三丈。
她突然停住脚步,从辛然腰间将剑抽了出来,当即冲那自称老夫之人一指,只见寒光一闪,周围骤然安静下来。
尉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,大步走向马车,将柳罗衣放了下来。
柳罗衣连忙躲她远了些,警惕地朝马车中看去。
尉迟离无奈道:“陆云奎早就先走了,莫慌。”
尉迟离一把把柳罗衣按进了帘子里,随后她轻巧地跳上了马车,却突然发现柳玟裳还在车下,攥着自己宽大透明的袖子不敢言语。
好好的一个少年,本该意气风发,竟让一个陆云奎折腾成这般模样,尉迟离心中直道可怜。
她轻轻伸出手去,仿佛对待一个易碎脆弱的娃娃,轻声道:“上车吧,别怕。”
柳玟裳低下头,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他伸出葱段一般白净的手,又在半空中害怕地将手卷进了袖子中,这才敢轻轻搭在尉迟离掌心。
借着尉迟离的力,坐上了马车。
“公主,我们还去拜访关南候吗?”辛然问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尉迟离说,她摸了摸下巴,看向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,眼眸深邃。
她好歹也是现代一个鼎鼎有名的探险家,若是连个小小的虐文男主都斗不过,也属实太丢人了些。
为了不让柳罗衣他们害怕,尉迟离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了马车外面,没有进帘子。
马车中,柳罗衣将柳玟裳搂在怀中,无声哭泣着,她紧紧握着柳玟裳的手,不敢相信曾经整天嚷嚷着要学武艺上战场的弟弟,如今被养成了这副模样。
柳玟裳也低着头,他忍着没有哭,阿姐已经那么伤心了,他便不能再流泪。
“阿姐,你放心,我很好。”柳玟裳轻轻勾起唇角,安慰柳罗衣。
柳罗衣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,她抱紧纤瘦得不像样的柳玟裳,轻声道:“这次,阿姐一定会护好你。”
“方才那位姐姐,好像是个好人。”柳玟裳沉默了一会儿,说。
“莫要信她。”柳罗衣手上突然用力了些,语气不确定起来,“她不能信……”
马车晃晃悠悠,一路到了位于皇城门外的关南府,尉迟离这才从睡梦中惊醒,她哼哼了一声,从辛然身上爬了起来。
“公主,已经到了,我们需先问候关南候,您好歹注意下仪容……”辛然郁闷道。
尉迟离这才跳下车,整理了一下衣服,转身撩起帘子,道:“你们两个,若是害怕,不如跟着我?”
“不必了,不便打搅公主。”柳罗衣淡淡地说,她扶着柳玟裳下了马车,避开了尉迟离的手。
“奴婢谢过公主大恩。”柳罗衣弯腰说。
柳玟裳也跟着行了一礼。
尉迟离一看她这退避三舍的模样心中便不甚舒服,柳罗衣向来怕她,她也不去讨嫌,便点头受了,之后也不再管他们,自顾自进了门。
因为按照原着故事,这一场柳罗衣并不会出什么大事,她便也没有多想。
比起陆云奎那小宅院,关南候的府邸就气派多了,作为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,整个府邸的装潢都十分大气,一进门,迎面便是刻着“忠孝节义”四个大字的巨大石雕。
顺着右手边的游廊一路走,隔几步便能看见莲步轻移的婢女,娇笑着微微福身,柱子上了艳丽的红漆,隔一个便刻着花鸟鱼虫,模样栩栩如生。
路上人来人往,不愧是关南候的寿宴,京中高品级的官员和皇族比比皆是,但尉迟离一个都不认得,又不能失了礼节,只得瞅着旁边的小路就拐了上去。
小路上铺着滚圆的卵石,周围花草整齐,假山鳞次栉比,上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,尉迟离简直看花了眼。
这才叫古人的智慧啊。
突然一道劲风袭来,尉迟离依靠着平时在野外摸爬滚打练就的反应力,当机立断地朝一边躲去,堪堪躲过了一截长鞭。
长鞭落在了假山上,坚硬的岩石表面立马出现了一道白痕,一边的辛然惊叫一声,哗啦一下抽出了剑。
尉迟离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,皱眉朝那挥鞭之人看去,那是个女子,个头不高,长相娇俏,身着一件鹅黄色水纹衫裙,正站在对面的假山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尉迟离。
“谁叫你来的!”那女子俏归俏,讲话却透着一股子肆意刁蛮,她纵身一跃,便跳了下来,稳稳落在地上。
还没等尉迟离好好想想她是何人,她便又反手将鞭子冲着尉迟离劈头盖脸地抡了过来,尉迟离忙后仰躲过。
“姑娘,我何时招惹过你,你为何总追着我不放?”尉迟离不停地东躲西藏,最后干脆直接抱着树干当盾牌,忍无可忍道。
“何时招惹过我,你那日当街给我难堪,如今都忘记了?如今可没人再给你撑腰了,别以为是个北域公主便可以随意欺负人,我今日就让你还回来!”
鞭子又一次擦着她的肩膀蹭了过去,尉迟离钻了个空档,反手将那鞭子抓在掌心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了几下,牢牢握住。
那女子用力扯了扯,没扯出来。
她气得红了脸,索性将鞭子扔下,赤手空拳朝尉迟离而来,尉迟离见状,忙侧身躲过,然后将鞭子散开,在她手臂上缠绕了几圈。
与此同时,女子左臂一紧,她低头一看,惊呼出声,原是尉迟离不知何时已经将她双手都缠绕起来,又用力一拽,她便一动都动不得了。
“你,你作弊,快放开我!”女子挣脱不开,气得眼眶都红了。
尉迟离打量了她一番,这才想起,原着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物,名为秋无锦,是关南候的独女,自小便学了些武艺,十分刁蛮任性。
不过此人只是个极小的配角,并不重要,故而书中没有细说。想必是之前在大街上遇到了同样刁蛮任性的原主,二人发生了什么摩擦,这才结下了梁子。
尉迟离长叹一声,原主到底给她埋了多少颗雷啊。
既然是之前结下的梁子,尉迟离也不好再欺负人家,她手一松,后退了两步。
谁知道还没说话,那女子便又一次一拳打来,尉迟离下意识地攥住她拳头,用力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。
本意是化解攻势,谁知道用力过猛,再加上惯性,人直接腾空飞起。
眼看着一个二八少女如花似玉的脸就要印在假山上了,尉迟离忙反手搂住她腰,又将她揽了回来。
秋无锦看着眼前的岩石,还没等尖叫出声,就又稳稳地立在了地上,她呆愣住了,心砰砰砰跳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