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雨露均沾75
宫殿早已经狼藉一片不堪入目, 莫念欢看向着火的床幔，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，张开又握紧, 忽然一阵恍惚袭来, 脚有些发软。
沈渊玉眼疾手快将人拉入怀中，面露担忧：“熹儿,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？浑身没有力气吗？”
莫念欢靠在沈渊玉身上, 他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，确实是浑身有些乏力，不过倒没有哪里痛，就是累而已。
“就是有点累，刚才是发生什么了吗？”莫念欢回想着失去意识前看到的，好像是……目光落在面前有些狼狈的百里殊途：“你想打我师尊？”
百里殊途被自己主人突然变了个性格弄得有些狐疑, 忽然想起, 是了, 主人是夺舍才能够出现在他面前，这个莫念欢不就是主人所霸占的身体主人吗？也不是没有听过被夺舍后还能够恢复宿主意识的，那就是说明这幅身体无法融合主人的元神，要不然主人早就彻底霸占了。
既然无法融合也就说明迟早会被主人强大的元神吞噬暴毙，那他得尽快找到主人的身体，邀个功也好，能苟活多一日那便是一日。
他所做的事情既然已经被主人发现, 那也不能阻止重振魔道的坚定，不过是忍，这么多年都忍了也不急这一时。
大不了破罐子破摔, 他会听鬼尊元傲的建议, 必要的牺牲才能得到他想要的。
他绝不会甘心放弃任何一个能让他成为魔尊的机会。
“回主人的话, 属下怎么敢，不过是误会一场。”百里殊途垂首没有抬头：“如今主人元神已回归，我等甚是欢喜，必会为主人寻回身体，只要给属下们一些时间。”
莫念欢被百里殊途这个态度弄得一愣，他才不是莫羡凡那家伙，这是把他认错了？
正想说话就听到沈渊玉的传音：
——百里殊途这个人阴险狡诈，如果当初他当真是为了救你无需用那样的下三滥手段，为什么是要我杀了你，而不是让你杀了我救出你。所以现在他怎么喊，你就怎么应，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，保护好自己。
莫念欢一时半会有些没听明白沈渊玉说的意思，但在下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，沈渊玉说的是仙魔大战时的事情吗？
沈渊玉与莫羡凡两人是误会？
心里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蔓延开来，左心口那片灭世黑莲碎片又开始发疼，像是在阻止他胡思乱想。
“尽快寻找，我很需要。”莫念欢往旁边挪了一步，不着痕迹的离开沈渊玉怀抱，面容淡漠对百里殊途说道：“你现在就去吧，带上修罗一族。”
百里殊途自然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：“是的主人！”
“不要跟凤麟沈氏起冲突，不要随意挑起无端争议。”
百里殊途抬眸看着面前与主人完全不一样的脸，不知为何，他还是能够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与主人很相似的地方，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嗅到主人的气息千里传音。
“谨遵主人命令。”百里殊途转身离开前看了眼沈渊玉，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就是抢走了他们的魔尊这就是事实：“主人还是小心沈渊玉为好，杀妻证道也不是没有记载的。”
说完便原地消失离开。
沈渊玉听到‘杀妻证道’四个字沉默不语，他像是那种需要杀妻才能证道的人吗？
“百里殊途伤到你了吗？”莫念欢见沈渊玉身上的血拧着眉头，伸手扯了扯沈渊玉被划破的衣襟，眸底略过不悦：“莫羡凡有保护好你吗？他都出来了还没有保护好你？”
一想到每次被莫羡凡吞去意识都是因为沈渊玉，还是非常生气那种，他都能够感同身受，如果这都不是爱，那又是什么？
不过他又是在生气什么难过什么，本就是一个过客。
原主的存在本就是因莫羡凡的存在而存在，他就更不用说了，真只是个过客。
沈渊玉见莫念欢脸上有些不高兴，眸底渐柔：“有，他保护我了，我没有受伤。”
“是吗。”莫念欢抿唇沉默了一会，垂下手别过脸：“那就好。”
“熹儿，你在生气吗？”
莫念欢莫名其妙看向沈渊玉：“我气什么，有什么可气的，他救你不是应该的吗，毕竟他曾经那么喜欢你，自然不希望你会出事。”
“那你呢，你会在我受伤的时候想保护我吗？”
莫念欢撇了撇嘴：“师尊，我倒是得要有机会才行。”
“那熹儿喜欢我笑吗？”
莫念欢神情微怔，他看着凑近自己的沈渊玉，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到亲密的程度，对上沈渊玉含笑的双眸，心里痒痒的，仿佛被什么撩过那般。
下一瞬脸色骤然一变。
沈渊玉一靠近他的左心口就疼得厉害。
莫念欢慌乱收回视线与沈渊玉拉开距离，快步想要离开：“我想去看看师弟怎么样了。”
“熹儿，不要躲我。”
莫念欢正想走手腕便被一把抓住，身体僵住。
“熹儿，如果你不懂没有关系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点点教会你，就像当初你捂热了我这根木头的心，水滴石穿，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到的。”
沈渊玉握着莫念欢微凉的手，另一只手朝上张开，只见掌心浮现那朵散发着圣洁光辉的净世青莲，他将青莲推到莫念欢的头顶上方。
莫念欢抬头看着这朵青莲，眸光微闪，他知道这朵青莲对于沈渊玉来说是什么存在，这就是护着沈渊玉命魂的青莲，也是沈渊玉用护着自己命魂的青莲把他养大，是不是这朵青莲还给沈渊玉就不用再闭关修炼：
“师尊，你别再给我了，自己留着吧，我不需要了。”
一颗魔果就足以让他所向披靡，更何况还有个一生气就变身的莫羡凡，他还有什么可怕的。
“从前是我自私不希望你想起过去的种种，开心快乐仇恨痛苦的，全部记不起来都没有关系，忘了我也没有关系，我想过的，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就能够把一切都为你填满，我只想你的生命中只剩下你所欢喜的如愿的事情，其他的都不要靠近你。”
沈渊玉用指尖在青莲上轻轻一抹，青莲缓缓旋转在莫念欢的头顶之上，他看到莫念欢脖颈处的纹路开始消散，充满戾气的存在被青莲压下抚平躁动。
对上莫念欢的双眸，沈渊玉笑道：“现在我明白了，有因必有果，该来的终究会来，与其我欺骗自己害怕你回想起过去的回忆，倒不如接受这个事实，你想惩罚我也好，想怎么我都好，我都接受，只要你不要离开我，什么都好。”
——只要你不要离开我，什么都好。
莫念欢感觉到左心口的灭世黑莲碎片狠狠往心脉刺去，皮开肉绽钻心刺骨的疼，宛若被割着心头血肉，一下又一下，仿佛只要他难受心酸就要用疼痛告诉他这样的情绪不能有。
手放到身后用尽全力掐住自己的后腰，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，强压下胡思乱想的念头，这无疑是在告诉他沈渊玉所说的他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。
这就是莫羡凡放进去的灭世黑莲碎片，是莫羡凡在警告他。
谁都可以，唯独不能对沈渊玉有任何想法念头。
可偏偏沈渊玉也觉得他是莫羡凡，现在就是把他当成莫羡凡这么看待，他难受不是没有道理的，分明他就是一个完整的人却被当成另一个人，论谁都会难受。
看来是他的存在太过于碍眼了。
“师尊，我会帮你找回莫羡凡的，你放心。”莫念欢扯唇展开笑颜：“无论如何我都会把莫羡凡还给你，我不会霸占的。”
该还的他绝不会不还。
大不了……
回去自己的世界继续一个人呆着，没什么的。
寂寞寂寞就习惯了。
沈渊玉在莫念欢额前一抹，原本想把青莲放回去，却没有想到他看到了莫念欢额前的魔尊印记，眸底闪过一抹讶异。
魔尊印记出现不就代表着莫念欢的命魂与元神在相互融合，身体不再出现排斥。
不对！
沈渊玉脸色一沉，他忽然有些不安，如若命魂与元神在已经开始融合的身体里继续产生互斥，一旦找回莫羡凡的身体再强行脱离现在的身体，那绝对会出事。
手探上莫念欢的脉搏，探到极其凌乱且弱到几乎探不到的脉象时，心情倏然沉入谷底。
……这怎么可能。
难不成是莫羡凡出现一次就是在消耗莫念欢的精元，要不然怎么会亏损的如此严重。
沈渊玉观察着莫念欢的神色，看着与寻常无疑的神色，他不敢想象，莫羡凡如若当真强行脱离莫念欢的身体，命魂与元神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。
先不论命魂与元神，莫念欢必死。
如今的脉搏他都快要探不到了，如果不是莫羡凡的元神在支撑着，这幅身躯就是一副被掏空的躯壳，没有灵魂，宛若死人。
就好比有异象在吸取着莫念欢精气。
“魔尊大人，白骨地有发现！！！快来——”
素兰冲进宫殿时话都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，她看到自己精心打造的寝宫就这样变成废墟，顿时愣住：“这……这怎么了？我的家……没了？”
声音带上哭腔，情郎死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绝望，她的温柔乡啊！
没了！
莫念欢听到素兰说有发现眼睛蹭的一亮：“什么发现，是找到我的身体了吗，快带我去！”
“不许去。”沈渊玉立刻抓住莫念欢不让他走：“你现在不能踏出这个地方，白骨地阴气太重，你受不了的。”
莫念欢挣脱开沈渊玉的手，眼神笃定：“我要去，我一定会把莫羡凡还给你的。”说着跟上素兰：“走，带我去看看，房子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。”
素兰得到魔尊的保证这下是放心了，就在她要离开时就感觉到有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后，宛若针刺那般，小心翼翼转过头，正好撞入沈渊玉冰冷的双眸中，吓得她连忙把脑袋转回去。
这又是怎么了嘛？
天地间的光亮渐暗，宛若黑暗降临那般昏黑，狂风裹挟着刺骨的风雪，满目皆是狂风乱舞的冰雪，成了摧枯拉朽之势，狼藉一片，甚至还有无数的白骨被狂风卷起，看得人胆战心惊。
莫念欢才踏出宫殿就差点被狂风吹倒，沈渊玉一把将人拉住才没有摔。
“小心点。”
莫念欢看了眼沈渊玉，把手抽开。
沈渊玉伸在半空的手僵持须臾，黯然不解之色略过眸底，最后默默跟在莫念欢身后。
“刚才有我的小弟说在白骨地发现了一只手！”素兰挥袖划了道屏障挡住风雪袭击，她对莫念欢说：“说那只手的手腕上刻着一只蓝蝶，我好像是记得的，当时魔尊大人您进来白骨地的时候左手上就是刻着一只蓝蝶！”
沈渊玉表情僵住。
手腕蓝蝶，断了个左手。
……莫羡凡当初进了白骨地究竟糟了什么罪。
“糟糕！酆都城的门开了！”素兰看到不远处的风雪忽然被分成两边，宛若一道巨大的门，她张开双臂拦住莫念欢和沈渊玉：“现在不能过去，月圆之日即将到来，酆都城黑白无常来白骨地收人了！”
莫念欢正想着往旁边站一站，忽然踩了个空，整个人失重往下坠，倏然间失去了意识。
“熹儿！！！！”
最后只来得及听到沈渊玉的一声叫唤，之后什么都没有听到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感觉被一个人猛地推了一下，这才睁开眼。
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跟前有许多人穿着白色衣服排着队，一个一个走上桥，桥的两侧是血色的池水，池水中生长着妖艳如血的彼岸花。
而池水两侧有诡异的冥火虚空跳跃着，仿佛在照亮着前方幽暗阴森的路。
侧头一看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石碑，上面刻着：
——黄泉路
“排好队啊，一个一个接着来，每个人都有机会喝孟婆汤，不会漏给你们的！”
莫念欢：“……”不，是，吧？
他死了？